接连几日，楚通阳书写了事关郡城重建的律例。

由胖子背熟后一一颁布，灌山城三方势力尽灭，哪里会有人反对？

眼下百姓所求仅是能吃饱，安稳度日。

但往后就不好说了，毕竟人肚子不饿了就会有闲得慌的，所以楚通阳还将官学开放，以开民智。

本以为这一步极其难，毕竟纸张会成为大问题。

没想到纸张比自己想象的要便宜，除去一些精贵的用以书写高深武学秘籍。

毛边纸也仅十几个铜子能切一刀，简直便宜的不像话。

但有关刊刻的活字印刷术却没有......用的居然是雕版印刷。

楚通阳连忙召来官衙匠人，当场观看制作，差点没给整出阴郁之气。

只见刀笔匠人，手快如乱影，将整篇《滕王阁序》仅仅不到三十息的工夫就纂刻而出。

刻刀若游蛇狂舞，字迹同阳春融雪。

一块方方正正的枣木，规规整整七百多言。暗藏笔力，行云流水。

看着脑袋上顶着50战力，气定神闲头发杂白的匠人，楚通阳忍不住问道：

“老伯，你做什么的？”

匠人些许惊诧，看着手里的刻刀又看看雕好的枣木道：

“大人，俺刻字的......”

活字印刷是为了提效增速的，你这么快，让我很为难啊。

不理衙门里的事由，但见江边。

如今城西淹没，所以修筑了堤坝，衙门匠人偏于城南一隅或临近城北村郊，倒是没损失。

这些人或多或少是会武功的，毕竟能领钱吃肉食药，单臂数百斤是不缺的。

十几人带着五千巡防营，领上数万流民下劳力，不过三五日沿江水建起了堤坝。

今日魏川正带着人架龙骨，竖桅杆，造一艘大船。

虽然楚通阳没开口，但魏老头知晓，他要走了，

忙到半夜，楚通阳坐在案几上敲打额头，胖子已趴在桌上呼呼睡去。

黑黄风在院里面朝月光吞吐修炼，狗耳朵抖动。

起身看向房顶，却见魏川如鹰展翅而飘，稳稳落在院中。

楚通阳一眼斜视，无奈叹口气：这老头从认识到现在从没走过正门。

魏川进来瞧见胖子睡了，解下长袍披在其肩。

随后二人出了衙门，魏老头笑道：

“这几日累着了。”

“不妨事。”

月光下，楚通阳回忆起，这是第三次夜谈。

时间过得真快啊。

随后魏川怅然道：

“你还是不愿说吗？”

嗯？楚通阳惊异，看着魏川一副我已洞察一切的闲澹，不由沉浸心思暗道：

你终于发现我的不同了吗？老头。

“伯父，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瞒你了......其实我......”

却见魏川伸手打断道：

“季沧大人收你为徒了对吧。”

啥？楚通阳有些懵。难道不应该是发现我气质出尘，隐于世间胸怀广博，有绝世高手风范吗？

但......有时候知道得少，也不是一件坏事。

所以点头默认了。

魏川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。

“什么时候走？”

“过两日。”

“江面的船尽数毁坏，我造了一艘送你。”

“多谢伯父。”

“通阳，季大人是御史中丞，季氏不单单在我燕出国位列一等世家，在其他人族王朝也名声显赫，你能搭上这条船是福分。”

听着魏川一本正经的教导，趴在角落的黑黄风噗嗤笑出声。

“何人在发笑？”

楚通阳将狗妖挡住道：“伯父，您听错了。”

“真的吗？”

警惕扫过左右，魏川仍没放心，甚至手里露出一截铁针。

“伯父，确实是听错了。”

等半晌没有其余动静，魏川才收回铁针，道：

“近几日，脑子绷得太紧，许是有些恍惚了。”

随后又转头肃声问道：

“我给你的堪舆图，还带着吗？”

楚通阳连忙从怀里将木盒拿出来道：“还在。”

“你还没去？”

“来不及了。”

将木盒子推回去，魏川道：“这里放着‘真意图’，你自己收好，还有些财物辎重。”

财物？抠门老头居然舍得送钱给我？

楚通阳十分感动，铁公鸡拔毛，不容易啊。

“伯父，你对我太好了。”

“好什么好？”魏川惊异道：“跟我来。”

说完翻身上房，还转头招手：“走！”

不是.......咱能不能走正门......毕竟大门又不是摆设。

无奈翻身上房，二人飞檐走壁，魏川还怕楚通阳跟不上，放慢了脚步。

随后过了几条街，落到城南一间客栈前。

脚步连点，轻飘飘站在门口，拉起门环叩响，三重两轻。

门内传来低语声：“谁啊？晚了，打烊了。”

魏川手指轻轻点在门板，开口道：“江水长湾居蛟蛇，十里浅滩落魂头。”

那低语声道：“我没读过书，听不明白。”

“明不明白不要紧，开了门自当识得真人。”

于是门被打开，是个驼背，门口站着三五壮汉，手持大斧阔刀。

见是魏川，连忙施礼道：“原来是魏大人。”

“老倌，行事还是如此谨慎。”

“大人，别挖苦我了。”

随后撇头看向楚通阳道：“这人是......”

“我侄子，自己人。”

“哦，快快请进。”

二人进了客栈，穿过后厨，进到院中，来到柴房，来看地板。

刹那喧闹喷薄而出，顺梯子下去。

见到一副恍如菜市口的场面，楚通阳面露震惊，灌山城地底下还有如此光景？

“伯父，这是？”

“黑市！”

嗯？楚通阳愕然，问道：“黑市？咱俩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了？不蒙面吗？”

魏川笑道：“蒙面？你要蒙面，还不敢让你进嘞。”

“那易容......”

“易容？你没有口令，也进不来。”

楚通阳皱眉了，这黑市的意义在哪？

“通阳，黑市能存在，一是隐蔽，二是销赃。”

“销赃有卖家就得有买家，这天下百姓穷得叮当响，只能卖给大户人家。”

“可大户人家又不是傻子，这些人背后根脉很深，哪里能容许你抢到自己头上。所以......”

“黑市，是用来划地盘的！”

“从张家抢的东西，你跑到马家的地盘去卖，能得庇护。”

楚通阳皱着眉头道：“那平日里劫字堂抢的东西，都卖去哪？”

魏川指着前面一个货摊，恰好写着漕帮赎银。

“抢了，把名册放到那儿，自会有人来报价赎回。余下的契约经手黑市的管事会处理。”

走了几步，就瞧见一处贩售秘籍的。

摊子上摆着名册写上功法名，以及功法效用，境界品级等。

但最低级的外劲下品功法都要800两，中品就要1600两，上品居然要3200两。

叹了一口气，当初老头卖给自己的《飞蛇吐息功》看来是真卖便宜了。

“这类秘籍，受官衙管控，但架不住钱财诱惑啊。”

楚通阳不解道：“我若转手秘籍私下去卖，他岂不是亏了？”

“哈哈，留之家传则免，若是真敢卖钱，买的人会心甘情愿给？官衙不会容许。”

“更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，惹恼了黑市，自会有人收拾你。再者，习武的大头从来不是秘籍，而是药与食！”

这......楚通阳突然瞪大了眼珠子，官衙管控秘籍，黑市在卖，那秘籍从哪来的？

实则就是皇族联手各大世家，通过黑市将天下暗藏的武人一网打尽！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“看来你想明白了。”魏川欣慰点头继续道：

“官衙、帮派、黑市，明里暗里都能让武人藏不住，若有天赋极高者会被招揽......”

说着他撇头看向楚通阳缓声说道：

“或许季大人就是看准了你的天赋。”

楚通阳哑然，这一切都是你胡思乱想，毕竟季沧还躺在地庙。

“此地往常是漕帮和青竹堂共管，按时给司阳皓交月例，如今尽归我手。”

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本簿册道：“这是账簿。”

接过手来打开，里面的银两将楚通阳震得目瞪口呆。

魏川笑嘻嘻的收回来道：“通阳你可给我揽个好差事啊，今晚，你看中什么都算伯父头上，别客气......”

看着老头嘚瑟的模样，合着跑来给我炫富啊？那你别怪我......

一个时辰后，在魏川铁青的脸色下，楚通阳满载而归。

回到住处，老头越想越气，辗转反侧，低吼道：大意了，年轻人不尊老！

此时一道黑影，出现在床头，魏老头翻身而起喉头蠕动，钢针就要脱口，却见蒲扇大的巴掌挥来当场将人打昏过去。

黑黄风立在床头心不甘情不愿的，吐出一团团白气钻进魏川鼻窍中。